《山友》译后记
晚间闲谈的时候,Joe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书,希望我可以帮忙找人译成中文。 我拿着书打开翻了几页,以我一向的肯定语气(就是许多人觉得我骄傲的那种语气)对Joe说,估计这本书只有我亲自翻译了。 我和Joe认识超过25年,书中诸多人物我曾经见过,许多故事我也听过。而且,全书的语言和幽默,大概换一个人来翻译,我有点不放心。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根据我的记录,第一句话是9月1日晚间7点过开始录入的。因为周日还要讲道,所以进度并不太快。但是故事太吸引人,所以回到哥伦比亚以后,我继续抓紧时间翻译,全书在9月9日凌晨完稿。 25年前,当Joe和Kim第一次去中国,在交通大学教授英语。那时我郁郁不得志,刚刚从乐队退出,写了一首告别的“白日梦”,在河海学院的港航实验室混日子,预备考研回南京,和小古搭档成为职业桥牌手。 有一天,实验室主任告诉我,学校有一个英语进修项目,可以半脱产(或者全脱产)学习6个月英语,问我是否愿意报名。于是某个下午,我就去了教学大楼一楼右边的小教室,参加Joe和Kim的面试。 面试的题目是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People think I am …, but I am …”。要求现场口头造句。我至今还记得我的回答是: People think I am a student, but I am not. (那时我看起来年轻,在教学楼出入常常被巡视拦截,“同学,为什么上课这么久了,你还在走廊闲逛?” 或者在乘坐电梯的时候被阿姨赶出来,“同学, 这是给老师用的。你出去吧!”) 于是,我就被录取了。实验室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在所有交通学院的年轻教师里,大概只有我一个人算是全脱产了。现在我还说着一口Idaho的北方英语,就是当年落下的病根。 当年Joe和Kim还没有孩子,我也单身。他们的公寓和我们家在一起,所以我们几乎成天泡在一起,聊天,吃饭,打篮球,讨论各自读过的书,或者去瓷器口拍照,朝天门洗脚。很快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 老实说,他们的生活方式让我极为震惊。我常常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夫妻?他们对待生活、工作和友谊的态度,他们的见识和阅读量,他们的冒险精神和明确的道德原则,都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限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他们并没有给我“传福音”。半年之后,他们就离开了中国,回美国去了。我只是从上课的片段知道,他们是基督徒。 于是,我对这个从前十分反感、不屑一顾的宗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开始读各种各样的书籍,想要探索信仰的问题。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大约经过13年的仔细思考,我在2007年终于受洗成为了基督徒。可以说,尽管Joe和Kim没有带领我做“决志祷告”,我却是通过他们生命里美好的见证而信主的。 1995年,我的孩子陶陶出生时,我请求Joe和Kim做他的教父教母。 Anna比陶陶早出生一个月。1996年,Joe和Kim带着一岁的Anna回到重庆交通大学探访我们和其他朋友。知道陶陶这个名字的含义之后,他们说,陶陶的英文名就随Joe吧,叫做Josheph。这个名字是圣经创世记里的人物,也做过宰相,娶了埃及大祭司的女儿,而且十分富有。 Niels 3岁的时候,他们再次来访重庆,短暂地教书23个月。我们一起去了储奇门的解放西路教堂过圣诞节。 后来,他们就去了云南定居。 2005年,我带着妻子和陶陶访问在云南的Joe和Kim。我认识小鸟,Zeyi,Diji等许多书中提到的人物,当时还有一位年轻的美国女孩来与他们同住4个月。对了,还有Rontu。我出题测试他们的中文水平,似乎Anna的理解力最好。 即使是夏天,高原的夜里也很寒冷。晚上,我们围着火炉查经。Joe带着我们读了雅各书1章,然后大家分享。那时我还没有完全信主,但是Joe认真地看着我说,“Eddy,你有一天也会带领别人一起学习圣经的。”这大概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被神呼召进入服侍的时刻。 从某种意义上讲,我欠着Joe和Kim很多福音的债。在云南的时候,Joe和Kim曾经将Anna和Niels托付给我说,如果我们在中国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希望你可以照顾Anna和Niels,将他们养大成人。 现在轮到他们的责任。如果我和Emma出了任何意外,David,Lisa和Angela三个孩子,大概会在Idaho Falls度过自己的童年。 略微谈一点翻译的问题。 我希望译文维持一种快节奏的口语风格,就像我在云南看到的本地人说话一样。看起来,Joe在中国生活这么多年以后,已经在英语中用上了汉语的连动词模式: He smiled at me, muttered something, spit in my face, and came at me. 他冲我咧嘴一笑,口里嘟囔着什么,一口唾沫吐在我脸上,向着我冲过来。 类似这样的句子,我会减少句中的连词,保持一种紧张的感觉。下一句也没有翻译"and": His dad and some others held him back as he screamed, and they locked the door from the outside as the boy beat on it from the ins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