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我自己的信仰历程,Logos事件带来的最大影响似乎在于我不再轻信权威。几年之后,我已经过了50岁,生活中也很难再找到所谓“属灵遮盖”,倒是名义上成为许多年轻人的Mentor。

我现在唯一在属灵上信得过的Mentors,几乎都是我在CIU的教授和退休的老校长。Dr. George Murray,Dr. Bill Jones(《事工倍增循环》),Dr. Terry Powell(《坚固的服侍》,Dr. Roy King(《赐予生命的领导力》)、Dr. David Cashin(《生命中的七个核心问题》)这些教导过我的资深教授,似乎是我目前还能全心信任、在属灵上给予我指导的老师。

我常常在工作坊里对年轻人提到,若有可能,趁着年轻寻找自己的属灵Mentors,因为年龄越大,这事就越发艰难。按照Dr. Roy King的说法,Mentors可以分布在生活和事工不同的方向,不用只有一人。有些Mentors可以直接联系,征得同意,有些是已经去世的(比如加尔文或司布真),有些是在世但并不联络的(比如John Piper或J.M.),有些是通过阅读和PodCasts来学习的(比如N.T.Wright)。这也是我这些年来的做法。


国庆之后,小鸡和我商量,要给新家的年轻人开一个工作坊(为了避免“开课”这种说法,姑且称为“工作坊”)。我们讨论用什么材料,我就提到一位影响了CIU百年神学DNA的属灵导师,已经过世的Dr. James M. “Buck” Hatch。哈奇博士在我翻译的诸多“CIU系”图书中都会出现,无论是教牧学、心理学、神学、教育学的教材,我常常看到这个名字。而他最知名的一门课程,就是“救赎进程”(The Progress of Redemption)。这门课是为本科生开设的,并不高深难懂,但几乎每一个上过哈奇博士这门课的孩子,都会有很大的改变。CIU毕业的著名记者、作家杨腓力在其《耶稣所读的圣经》(The Bible Jesus Read)一书的前言中说,哈奇博士是第一个为他打开旧约奥秘,让他喜欢上旧约的老师(“who first opened up to me the delights and mysteries of the Old Testament.”)。事实上,这门课是CIU毕业生在世界各地的服侍和宣教工场中处境化开发和教导得最多的一门课。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这个线下工作坊。到昨天为止,已经做过6次。明天我要开始在另一个教会里做一个成人主日学版的“救赎进程”。


每一门课程都有自己的来历。按照哈奇博士的说法,“救赎进程”的来历是这样的。他是CIU最早的几位教授之一。来到学校之后,Dr. Robert McQuilkin请他上一门圣经概览。他从托马斯·伯纳德(Thomas Bernard)1864年的经典《The Progress of Doctrine in the New Testament》中得到了启发,将progress的概念扩展到旧约,构成了一个整体性描述整个救赎进程的课程。哈奇博士也是基督教教育学和心理学的开创者之一,他的课程以戏剧结构、可视化图像、叙事等各种元素组合,让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能清楚地理解其主题。

为此,哈奇博士留下了600页左右的课程教案,分为上下两卷。

趁着年底,我为这个项目筹款。课程笔记还在整理之中,因为古老的影印本pdf需要文字识别和校对排版。今年圣诞节之前,我想把这个工作坊最重要的阅读材料,一份经典而新颖的新约研究讲座《The Progress of Doctrine in the New Testament》,翻译和分享出来。

其实也有其他需要筹款的项目,但不太能够在这里直接讨论细节,是那种如果可能,还是面对面交流为好的项目。Anyway,我希望为《The Progress of Doctrine in the New Testament》的翻译筹款。无论是否能够满足筹款需要,我都打算在圣诞节前将这书翻译完成,作为一个礼物分享给支持跨文翻译的朋友们。我还有很多项目在操心之中,如果不立Flag,大概就松懈了。基本的筹款是2.5万元,如果有余,就纳入后续的哈奇博士《The Progress of Redemption》翻译项目之中。到此书连载完成,我会有一个筹款报告。

此书发行于1864年,已经是公版,无须再和出版社谈判,所以这个译本的版权归属“跨文翻译”及其朋友。下面是前天晚上和昨天赶工出来的前言与第一章试读:


新约中教义的进程

托马斯·德豪尼·伯纳德

前言

这些文字于1873年首次发表时,乃是一系列讲座的笔记。我的计划并不是确定新约中各卷的时间顺序,而是要确定其实际的思路。它们试图论证,新约书卷出现的顺序不是历史的偶然,而是代表了教义的持续进展。换言之,如果新约书卷以其他任何方式排列,那么圣经学者在追溯新约思想发展的时候,也必须把它们安排成为与现在的新约相同或几乎相同的顺序上。新约各卷如此安排的重要性,最明显地体现在它的各个主要部分上:四福音书、使徒行传、书信集和启示录,每一部分都代表着神圣教导过程中出现的某个明确阶段,自然而然地相互继承。

新约不是一卷完整的著作,而是逐渐成书,逐渐被教会所承认。随着各书卷逐渐合并为一部统一的作品,其前后安排存在诸多可能。例如,可以根据作者在教会里的地位高下来安排,或按成书的时间顺序或者接纳为正典的时间来安排。然而,我们现在手中新约书卷的顺序,总的来说,似乎是从最初就形成的。换句话说,教会本能地认识到,这些书卷必须如此安排,方能构成一个连续的教导过程,各卷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

在处理新约教义进程(the progress of doctrine in the New Testament)这一主题时,有两种可能的方式:一种是讨论某个特定教义在连续的教导阶段中如何逐渐发展,另一种是将这些阶段本身的特征和功能纳入教义的进程之中,视为教义进程的一部分。第一种方法适合证明教义进展的事实,第二种方法则适合表明,教义的进展涉及神圣计划的统一性,因此也与神圣权威的连续性有关。在有一些书卷之中,教义的进展似乎更加显而易见。因此,这部著作所考虑的不是教义进展的事实,而是这种进展的性质。

有些学者大体上把主的话语和使徒的教导分开处理,把书信中的教义陈述视为个人对福音书记载之启示的看法。他们不承认后者是主耶稣为我们完善其唯一启示的形式。对付这种危险最有效的保障之一,就是明智地理解上帝书面之道的渐进计划。如果这本书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实现这个目的,那么作者预备和修订它所付出的祈祷,以及译者为21世纪中国读者能够阅读它所付出的祷告,就算是得到了上帝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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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约

“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约 17:8)

信条和教义的整个结构,都建立在上述经文所给出的真理之上。它是传道人权威的基础、信徒的保证,也是教会存在的基础。它是基督教教义的根源。我们所有的见证、指示和劝勉,其起源和持续的力量都来自父赐给子、子又赐给他仆人的真理和生命之道。

我们的职责是把这些生命的话语传达给所有人——因此,我们作为传道人、传教士、牧师和教师,手里总是拿着圣经。但是,当我们打开圣经时,它们不仅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启示,而且呈现出启示发展的记录。在其发展过程中,它的各个部分和特征自然地安排,直到成为最终的完美形式。因此,圣经本身蕴含着一个世界,其中有期待和回顾、准备和完成,构成其各部分之间各种关系的基础。这些关系和各个部分本身一样,都是圣经实在的组成,如果要正确把握全书所得之教义,就必须正确地理解和把握这一关系。

通常的圣经研读,致力于仔细查考各卷书的内在特征,比较它们所表现出的所谓教义差异。然而,在本书中,我们将致力于新约成书的最后一个阶段——通过新约正典书卷的安排顺序,上帝的启示得以成全。

正如本章开头的经文所说,基督所赐的道,乃是绝对而无可争辩的圣道。除了那些我们可以通过直觉或理性推断,从事物的自然秩序中发现上帝存在的证据之外,我们还拥有这可以在最清晰、充分、强烈意义上称为上帝之道的(圣经)。但上帝所赐不仅是所谓的“道”。他给了我们他的话语:独立的、清晰的、明确的交流,每一句话都像它们所共同组成的“圣道”一样神圣。

旧约经常用耶和华的话语“临到”先知等说法来描述上帝的启示行动。那些领受上帝话语之人,最终迎来了那位自己就是上帝之道的基督。道成为人,成为唯一真实永恒的先知,成为上帝的思想和人的思想沟通的媒介。他的肉体就像天地之间的幔子。住在之中的那位,一方面阅读至圣的奥秘,另一方面将它们呈现给人类。他一方面领受了,另一方面又给予了。他向世人展示了他与天父一起完成的工作。他向世人讲述了他与天父同在时听到的话语。当他以肉身结束自己的教导时,他举目望天,说:“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如果我们要求人们确信自己真的接受了上帝之道,似乎不可能找到更高的权威、更明确的断言或者更加无条件的陈述,来证明我们的信念。

然而,我们能假设这神圣教导与新约的记载相吻合吗?我们能把新约等同于这神圣教导的延续吗?或者,我们能拒绝这样的延伸吗?

乍一看,圣经似乎暗示我们,应当把教义局限于主耶稣在世上服侍期间亲自说出的话语。如果我们超越这限制,把人嘴里所说的话也包括在内,我们岂不是把自己的想法加入了教义发展的进程之中,使其存留到世界的末了?若果真如此,基督教真理的神圣传播过程,就不再与新约的内容完全不一致。它要么只包含福音书,只给我们留下对特定教义的简短总结,要么通过无限的续集来延长,使得教会怀疑自己所传承的信仰实质,更怀疑它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么,圣道应该由何种文本构成呢?我们当在何种限度内寻求上帝之道?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如果我们在福音书中承认的权威与后来成书的新约圣经性质不完全相同,那么我们对后来教导的处理就必须改变原则和精神。我们在神圣的教师面前默默屈膝,但在面对他的追随者时,将恢复言论的自由。只有基督最初的言论,才是我们安全站立的磐石。如果我们打算把圣经的权威从神子赐给人的话语扩展到那些最初领受这些这些话语的人留下的话语和推论上,我们必须好好审视自己的立场,因为我们如今所站的乃是不断变化的流沙,我们面前的道路遍布崎岖,充满了不确定性。只有在第一阶段,教义才具有上帝与世人沟通的意义。在第二阶段,它的意义只在于人们理解圣道的进程。在这种情况下,使徒行传和书信只是教会历史的第一章。事实上,它们只是人类对神圣真理之理解样本。诚然,它们将是具有独特价值的标本,因为它们是在特殊优势下产生的。但是,就像任何人类理解一样,它们被其人类作者的个性和历史地位所影响,并不是永远稳固的真理典范。当耶稣说出约翰福音17章8节中这句话,“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上帝的话语是否已经完成,或者教义的发展还缺少一个独一无二的部分没有到来?清楚地了解这个问题,是这项工作的主要目标之一。然而,在此之前,还有第二个问题等待我们回答。如果我们看到,主自己也否定这样的意见,并不将神圣权柄限制在他亲口所出的话语中,那么我们该在何处设立边界?

如果新约的第二部分只是作者们重复那些他们自称从前从主领受的明确启示,那么就不会有任何困难。他们的见证将与福音书作者一致,在证明我们主的话语上具有同样(或几乎同样)的地位。但这不是他们采取的方法。我们在书信中读到了新的启示真理,不仅是来自上帝的话语,也来自人类的理解。在书信中,我们看到福音存在于彼得和保罗、雅各和约翰的思想之中。它与人类思想的发展与情感的变化相结合,带着更明显的个性特征,通过对事件和争议的紧迫阐述,更完美地呈现给了我们。

这难道不正是后续教会历史所载、整个教义发展的基本进路吗?教会历史学家难道没有在使徒行传和书信中发现人类思想对启示真理不同层面的解释和呈现吗?这难道不是一个延续到以后世代的过程,通过人类思想与启示真理的多样性接触,增进我们对启示的理解:从个人、国家、时代的特质中,从教父和大公会议中,从争论和异端中,从希腊人、亚历山大人和罗马人的思想形式中, 从东方思想和西方思想的视角,从腐败和改革的努力中,我们对教义的阐释不断得到补充?人类思想的状况是无限多样的,因此对教义理解的进展本身也是无穷无尽的——这种多样性有时融合为更高层次的和谐,但更多时候却以不可调和的不和谐音符敲打着我们的耳朵。

然而,在所有这些混乱中,在某种意义上教义仍然在进步。即使通过误解和歪曲,上帝之道与人类思想的关系也得到了更完美的揭示。真理的某些伟大特征出现在冲突时期和争议的迷雾中。亚他那修、奥古斯丁和路德的名字使人立刻联想到关于基督本质、原罪和因信称义的教义,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例子。

曾几何时,这些教义以生动、精确和有力的方式脱颖而出,在人们的理解力中占有一席之地,以它们增加的确定性和扩展的影响力,在整个真理体系中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然而,这些只是一件普遍而持续发生之事实的几个典型例子而已。每个时代、每个教会、每个教派、每一次争论,都以某种方式为上帝启示的某些部分的解决、测试或说明做出了贡献。当我们将目光从西方教会神学专向东方教会神学时,可能会发现印度或中国的基督教同样对教义史做出了明显的补充。回顾曲折和激动的思想史进程,人们会发现,真理不仅被保存下来,而且得到广泛探索和解决,定义变得更加精确,构建更加系统,从中推论出更多的结论与应用。

因此,从新约时代开始,人类对基督教真理的理解史,将在教会史的发展过程中一直延续到时间的尽头。这一过程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进步史,上帝的圣灵参与其中,上帝的旨意塑造着它前进的方向。

那么,是什么标准,划定了使徒时期和这段历史所有后续时期的分界线呢?事实上,使徒时期不仅是人类理解真理的某个历史时期,也属于上帝传播真理的历史进程。它是某个阶段的开始,也是另一个阶段的终止。使徒著作的这一特点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教会的承认。教会仅限于承认了这些作品,从未扩展到随后的解释或法令。只有某些转瞬即逝的狂热分子或古怪的教派,才有人宣称自从最后一位使徒死后,还有人继续领受直接来自上帝的教义信息。

使徒的著作是确立所有神学定义和法令的权威,这一事实在教义发展最明显发生的时期,将会最明显地体现出来。如果说,关于基督本质的教义在尼西亚和君士坦丁堡大公会议之后显示出一种新的独特性和更加清晰的轮廓,当我们阅读阐明这一教义的信经,甚至仔细检查其定义,就会发现它只是宣称给出了原始真理的某种更加正式的定义。没有引入任何新内容;只有新的表述,帮助我们排除真正新发明的某些理解障碍。如果说因信称义的教义在宗教改革时期看起来像是舞台上的一个新幽灵,事实上,它只是作为旧的保罗教义之呈现和接受,重申其被人遗忘的主张。

总而言之,我们的结论如是:(1)主耶稣这样说(明确的教义性教导),“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2)这些话不仅是他在在世上生活用亲口所说的话,还包括后来又新约所代表的那个时期(使徒时期),圣灵藉着人所说的、收录在新约正典之中的话语。(3) 这些话语是在那段时期完成的,后来没有任何补充。

在这三点上,教会的判断一致,从未改变立场。因此,在谈到新约中教义的进展时,我们说的是来自上帝的话语,在上述限定下得以完成,构成一个出于上帝的完美教导计划,可以接受新的解释和推论,但不能添加新的材料。简言之,新约书卷是出于上帝的旨意,为了永久而普遍的目的,赐给人类的神圣教导形式。它们构成了面向所有人的、永不改变的唯一呈现形式。

任何事物体系的逐步发展,无论是宗教教义、科学、政治宪法,还是其他任何已经得以完善的事物,都可以从历史或构建角度加以描述。在一种情况下,我们探索导致最终结果的诸事件之精确顺序,而在另一种情况下,我们划分形成结果的各个阶段。前一种研究范式下,我们单纯用事实发生的顺序来表述进程,而采用后另一种范式,我们将采用思想进程作为主要的工具。如果我们认为新约代表了教义的渐进发展,那么更多是在后一种范式之下的陈述,而非在前一种意义上。新约是一件构建性作品,而不是简单的历史呈现。

例如,按照历史原则,约翰福音所记录的基督言行,发展了基督在肉身中显现这一教义,应该按照它们在实际事件中发生的顺序排列在前;但按照建构原则,它们被纳入一个单独完整的作品,用来发展同观福音书所呈现的教义。若要按照历史原则安排使徒教导(apostolical doctrine),我们必须确保每一封保罗书信按其确切的时间顺序排列,并将其插入到对保罗事工的叙述之中。另一方面,将教会的外部活动记录与其直接的教义作品分开,或不按照时间顺序安排这些教义作品,可以更好地达到构建性原则所要达成之目的。因此,新约作为一个整体,遵循构建性原则,而不是历史原则。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要介绍新约神圣教导的计划和进展。

也就是说,在新约所涵盖的时期,实际发生的教义进展和我们在这些著作中看到的教义表述存在差异,就像一个军事战役的实际过程与总司令采用各种简略的叙述和有选择的文件,以精心安排的顺序向部下阐明计划和执行过程一样。采用后一种安排,阅读之人会更好地理解主要演员和作者的思想,胜过将所有事件按照发生的时间顺序,一股脑地摊放在读者的眼前。因此,每个新约读者都当坚定,相信那引导真理在历史中展开的主,也是安排他面前新约作品顺序的那位最终作者。换句话说,我们不需要另外为新约制作阅读导航地图,只要按着现在的顺序研究即可。按照圣经现在的安排来追溯教义进程,使得我们不必重建历史发展的实际顺序。事实上,上主如何完善自己所应许之教导的整个计划,只能在回顾整部新约时才能看到。以其中人物和事件作为媒介来理解新约,只能非常不完美地揭示其真实体系和连贯性。在不同新约教会中,有些真理可能探讨更多,而另一些则较少——然而,这个决定是主作出的,为要让整个身体得益处。一个暂时的事件需要一位特定使徒的干预,而他的判断就成为一项基本而永恒的原则。

使徒著作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大门,使我们看见那激烈斗争、不断运动的时代,但在当时,人们很难用坚定的视野,遵循推进教义的伟大进路来看待他们的行动、书写和讲论的一切话语,并挑选出能够充分代表教会所取得成果的行为和文本。只有当这些结果已经牢牢地扎根在教会之中,我们才能认出神圣教导的连续贡献,并辨别它们在新约中的相对顺序。为了展示这个计划,我们不需要大量偶然写成的作品,而是需要精心挑选和安排已有的记录。

我们能把这样的特征归于一个看似独立而偶然的作品集吗?从整体上看,新约给人一种统一而计划良好的印象,其中有一个有序推进教义的计划。各式各样的书卷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有机整体,构成一门有着总体思想设计、精心安排材料的神圣教导课程。

当我们把新约看作是贯穿整本圣经的渐进式教导之最后阶段时,这种进展将会更加明显。从圣经的第一句话到最后一句话:“起初,上帝创造天地”(创 1:1)到“阿们!主耶稣阿,我愿你来!”(启 22:20),其中记载了多少内容啊!一个是启示的雏形,针对人类最早和最简单的意识,诉诸他的感官,指引他意识到身边物质世界的宏伟壮丽;另一个是来自人内心的最后呐喊,盼望上主介入我们的历史。

将我们从前一个启示带到后一个启示的路线就是以不同速度进展的教义。在旧约中,启示的进展是旷日持久的、常常中断的,有时模糊不清,有时令人怀疑,甚至看起来像是倒退。各个部分以不同的方式给出,有时隐晦难明,有时伪装成俗事,似乎暗示其中存在需要纠正的错误。然而,正是通过这样的过程,所有的教义都在进展,启示越来越接近上主的伟大讲论。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暂停。我们翻过代表了400年沉默的空白,来到新约。

其中同样有教义的进展,但这一次迅速而完整。在旧约中,每一步都花费几个世纪,现在它们只需要数年。从地上的伯利恒马槽到从天而降的上帝之城,伟大计划在我们面前展开,没有受到任何检查或干扰。准备工作慢慢成熟,最终结果则迅速展开。生活变得紧张,慵懒的节奏不再适合。在一代人之内,同时有好几位作者给了我们所有必要的福音内容,直到耶稣再来也无需再增添。虽然发展很快,但仍然能看出计划好的进程。让我们观察一下它的各个阶段和运作原则。

首先,我们看到基督在肉身中的显现。道成肉身的基督活在世上,我们看到和听见他亲自给了我们关于基督的最初教导,第一次宣讲福音和真理的原则。他把自己作为教义的主体,也藉着言语和行为,亲自作为我们信仰的对象。我们看到的那些他在世间成就之事,乃是所有后续教导的预定内容。

即使在这个早期阶段,也有主题的发展。当我们从同观福音书转到约翰福音时,就会见到巨大的变化。在他的教导下,我们升上高天,回到太初。我们受教要更真实清楚地认识到基督位格的荣耀。在以前的几卷福音书中,我们与他一起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在约翰福音中,我们似乎和他一起登上了圣山,如同他身边的三个门徒突然看到他的脸有了变化,衣服洁白发光。这就是圣灵安排约翰所记录之言语和行为对我们思想的影响。

在福音书之后,我们不再由成为那肉身之道亲自教导,而是被托付给人的话语和作品。这是一种进展吗?他向我们保证是的,我们也发现确实如此。我们如今进入圣灵的时期。

在使徒行传中,我们被看似偶然但却受到无形牵引的事件所引导,沿着福音书给出的事实和思想路线前进。在教义方面,使徒行传是新约书信的导论,其中教师的权威似乎比福音书为低,但教义的完整性明显增加,福音中神秘难解的部分得到扩展和定义。在前一阶段似乎可疑的陈述,在这后续阶段得到确定的解释。前面暗示的想法如今成为思维的习惯。从前只是事实记载,如今成为了教义。刚刚从比喻或出乎意料之外的格言中收集的真理,如今在使徒的作品中得到有意的扩充,例如,基督在地上工作的性质和后果,他现在天上为人类而承担的职分,他藉着圣灵与子民建立的活泼关系,他即将在末世显明的威严形象和荣耀的话语,等等。

然而,当我们到达圣经结尾处,新的变化又发生了,因为这种在圣灵里的内在个人生命并不是全部。我们还将面对一个有其独特形式、历史和命运的基督国度。在后期书信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建制社会,听闻即将到来的冲突:教会似乎处于守势,被无形的势力包围。启示录的预言将我们带入一个看不见的世界,打开了上帝在天上的圣殿,向我们展示了教会历史与天国事物的联系,并引导我们穿过冲突的昏暗混乱,迎接羔羊最后的胜利,在新天新地中享受救赎的全部效果。

规定这种进展的原则是什么?首先,所有的进展具有连续统一性。没有统一性,我们就无从谈论进展,因为后续的路径分歧众多,但进展却只有唯一。新约教义的统一性在于它顺从一心一意的教导——基督的心意。

我们从两个方面获得保障:首先,后来出现的更大教义中,没有哪一个部分不是由基督在世时亲口教导,给出胚芽与原则的。之后要说的一切,都可以从基督的话语中找到支持和证据。

其次,基督的应许也清楚地表明,当他不再亲自在世人中教导,他仍然会教导人。这方面的见证散布在我们行过的路径上,直到我们来到最后的异象——他要亲自再临,向他的仆人展示上帝赐给他的启示,从而最后一次更新他对天父的保证:“你所赐给我的道,我已经赐给他们”(约 17:8)。

基督教植根于历史。这意味着耶稣必须先从死里复活,然后才能揭示关于他死而复活的教义。直到人子得了荣耀,我们才能期待自己进入下一个教义阶段,理解所有事实的意义——也只有直到那时,这些事实才可能完全。在那之前,我们将处于一段历史之中,按照基督自己的话说,“我所做的,你如今不知道,后来必明白”(约 13:7)。

教义与人类思想的关系,要求采取某种特殊的进展方式来沟通:它必须从神圣宣告的形式转变为人类经验。换句话说,它必须与人类思想和感情的世界建立联系。一旦圣道从上主口中而出,也许就留下来,按照人类心灵的自然法则进行这种转变。然而,这种转变本身过于庞大,对于我们信仰的创始成终者而言,在第一阶段犯错的后果过于严重,因此祂不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让教会自行其是。他会针对人类对他的真理最初的理解,赐下神圣的确定性和权威。他将确保自己经历过圣道,留下最基本的经验和应用,以便指导人类将来的经验,尝试更多的应用。因此,耶稣亲口对人说的话,变成了他的圣灵藉感动人说出的话,从而创造出一种教导,使他的道与人类的思想之间建立起更密切的联系,更多样化地应用于人类生活。

教义各方面的相互关系,要求确定而有序的发展过程。对上主本身的认识,应该先于对他工作的认识。领悟他在天上的事工之前,我们需要先受教理解他在地上的事工。我们必须明白如何因他的死亡而与上帝和好,然后才能明白如何因他的生命而得救。我们必须接受善行的手段,然后才能在荣耀的事情上展开。首先认识基督的位格、了解他的事工和恩典,再从中出发,引出基督徒行为的规则和动机,本是合理的途径。在得知那将要发生、暂时看不见的伟大冲突历史,知道从前的事情都要过去、上帝最终将使万物更新之前,我们应该在信仰生活以及内在的属灵恩典国度上面得到充分明确的指导,本是正确的。教义的不同部分,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融合不可分析,但总的来说,有序地分布在福音书、书信和启示录中。

这座我们成为新约的遥远历史丰碑——这些从某个作品众多的犹太教派别留下的原始文字遗迹,这些偶尔藉着不同人手发出的、从不同地方收集的教会领导人著作——以一种我们无法确定的方式,保存和收集整理,传给了我们。摆在我们面前的不是偶然收集的作品集,而是一本完整的书,经过精心设计、组织,充满了一位看不见的作者留下的痕迹。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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