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端护教学(15)|8年前的新浪科技网文,可以作为诺亚大洪水来地下的可靠证据吗?

文章在此。 顺便说一下引文的问题。 如果只是一般性的闲聊,用点二手新闻也行。如果把这种东西当作论文的引用文献,堂而皇之地写为尾注,以此来论证诺亚大洪水的发生机制,我可以理解这种“护教学”是伪科学的,把自己称为“二手神学/护教学”就很有面子了,跟科学是沾不上边的。 新浪的新闻发表在2014年。那一年的“科学”期刊发表了一篇“Earth’s interior. Dehydration melting at the top of the lower mantle”,结论耸人听闻,于是引起了美国媒体的兴趣。纽约时报也报道了这篇文章,主要是在解释地幔在很深的地方还有可能存在熔岩(But finding evidence of melting much farther down, as Dr. Schmandt did, was difficult to explain “unless you invoke water,” Dr. Jacobsen said.) 新闻造成了一点公众的兴趣,专业的科学家们在“地幔热柱”讨论组里讨论过这件事。有一个评论值得注意: Any Science or Nature paper produces waves in the mass media that have typical shortcomings because journalists often (but not always!) do not understand the true meaning – they do not necessarily have the background for this....

February 5, 2022 · 1 min · eddy

失语

关于丰县,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 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残忍的事。丰县或者徐州之后,一切语言都变成了“抖音”。 但凡要组织语言,就必须抽离经验。 我曾经绞尽脑汁地默想“十字架”,反思“十字架神学”,希望从经验意义上感知十字架上一人受苦,如何可以背负了全世界的罪。但最终我还是无法体会另一个人的苦难。 八卦一下。2019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发给了Abhijit Banerjee,Esther Duflo****夫妻以及Michael Kremer。 Esther是法国人,Abhijit是印度人。Abhijit在MIT做经济学教授,Esther去读他名下的博士,后来两人就结婚了。Michael Kremer则在MIT做过博士后。 他们的那本获奖名著,《Poor Economics: A Radical Rethinking of the Way to Fight Global Poverty》,中文版的翻译我曾经检查过,翻译质量很差,错误很多,很可惜。 书中有一个例子,是在大学里问卷。 一个虚拟的非洲女孩,有名有姓,陷入贫穷和可能的悲惨,大家是否愿意捐钱救助。 非洲大陆存在大量贫困女孩,都很悲惨。大家是否愿意捐钱救助。 调查的结果是,在个案上大家乐于捐助的金额是面对庞大得无法应付的宏观问题是愿意捐助的两倍。 The first flyer raised an average of $1.16 from each student. The second flyer, in which the plight of millions became the plight of one, raised $2.83. The students, it seems, were willing to take some responsibility for helping Rokia, but when faced with the scale of the global problem, they felt discouraged....

February 3, 2022 · 1 min · eddy

聊天的问题

最近一年,几乎只在一个群里聊天。刚加入的时候我也很惶惑,蔽林间窥之良久,后来才敢跳踉大㘎,随意分享几句。当然,这群里高手众多,即使不发言,也能收获知识和见识。 另外加入了两个大的群,主要是观察,迄今为止也没有发言。 一对一的聊天几乎没有。大部分时候,若要聊到太过于复杂的问题,我要不就忙着工作忘记了,要不就直接电话过去,几句话说完了在返回工作,要不就另外约定一个zoom的时间,面对面地讨论具体问题。 我的微信好友虽然没有年轻人那么多,今天一看,还是有将近900。最近的许多好友大概是这样加上来的,“你好。我特别喜欢你的文章。为了(防)失联加个好友……”我抹不开面子,自然是加了了事。 但每天的时间就那么多可以自己支配,如果偶尔一个人聊上几句,时间很快就过去,精力也涣散,无法工作。所以,我还是希望大家有要事发邮件,因为手机不常在身边,和孩子们相处时不会一直看手机,工作、洗碗和充电的时候也不会看手机。 但邮件也不保证回复。特别是一些索取信息类型的邮件,我不是谷歌搜索引擎,并不知道特定的信息。但凡我可以回答的问题,都是我去搜索了谷歌,但无论如何,谷歌的回答一定比我完整详细。在翻译和程序员圈子里也是如此——如果有人要请教一个句子或函数的写法,需要首先提供自己的思考过程和(“不完美的”)结果,再来提问,大家才会抽出自己的宝贵时间给予讨论或者回答。 另一方面,如果有人向我提问,请允许我将您的问题公开(当然,您的身份是会保密的),并在合适的时候给予公开回答。大部分问题也许是很简单或常见的问题,所以公开回答(其实我的博客和公众号读者稀少,所谓公开,也最多不过数百人看见而已,并无太大的问题),以后就可以省去一点精力。 有些问题其实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比如,有人问我“雷米·迪德里奇”的信仰背景,特别询问他是否改革宗背景。 Remi是跨文翻译和朋友一起翻译的“信任崩塌”一书的作者。我觉得他是一般福音派背景,大概不属于长老会吧。但这个问题我觉得很为难,就像有人一定要问问C.S.Lewis、切斯托顿或者托尔金是什么信仰背景,或者卢云的背景,我觉得提问之人的关注点不在于“属灵虐待”,似乎无需读雷米的书,将宝贵的时间用来研读加尔文的要义或者伯克富的系统神学更加有益。 另一个问题是关于“数字人民币”安全的问题。我对一切集中都心存疑虑,对于集中化的虚拟货币管理并不看好。我不太希望自己的消费被监控,被票据化,被时效化。我设想一旦开始数字人民币的收入,我会拿这些钱去支付每月的固定开销——电话费,水电气之类, 但给教会奉献或者做慈善,大概就不会使用了。最近对现金的限制也越来越紧,看来以后我们都要学习早年的贪官们,用麻袋装钱存在家里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网络安全的问题。昨天恩道出版社主动把公众号关闭销号了,大概是这一次应对三月的常规操作。我基本上赞成这种做法——与其被动封号,不如主动销号。 但随着这样的紧张气氛,许多朋友在打听vpn的问题了。对于vpn,我的态度很简单: 每个人都需要vpn,即使在国内上淘宝或者携程(如果你还没有打算买任何东西),也最好匿名访问。等看好了要买的东西,再关闭vpn,用另一个ip去购买,这样可能价格会公道一点也未可知。 为了每个人的安全,最好的方法是分散建立各种小型的服务器,而不是共用一个所谓的中心化“机场”。 我不会代管、代购vpn或建立营利性的机场,也“不”提供咨询。(原因显而易见,我咨询的收费太高了,1小时500美元。配置服务器最低按4小时起算。) 安全要花费代价。免费的服务总是最贵的,但愿意付出代价的人总是可以找到办法的。 最近研究了一下clash,算是为了将来做技术储备。一切都甚好。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博客:https://eddyemma.com 出品人:跨文翻译(kuawentrans.com),以职场作为宣教平台。 这个博客是由普通读者支持的。若您或您的教会愿意支持跨文翻译的事工,请使用 https://paypal.me/eddyemma 或以下二维码。

February 1, 2022 · 1 min · eddy

神学翻译杂谈(28)|失格的代词

有两个失格之事想要讨论。想了一下,还是讨论代词的失格比较安全。另一个事件,可以等待两周以后再说。 我打算讨论中文的代词。在屈折语言中,名词(或者代词)有四-五个格,主格,宾格,属格,与格,呼格。在中文中间,代词就是代词,你我他而已。 所以,在翻译的时候,我更喜欢把可能造成模糊的代词替换成先行词,虽然有时候累赘,但至少清晰可辩。 偶尔看到一篇清教徒文献翻译社的译稿——我只是做技术性讨论,不是针对这个事工,更不是针对这个译者的批评。这篇文章叫“5.痛苦试炼下的反应”,如果没有被封,可以点击访问。这篇文章来自**William S. Plumer的Balm for Wounded Spirits,**可以点击链接访问原文。 我读得粗略,但凭着语感,觉得下面的两个例句里有代词的失格问题,也就是难以说明代词的先行词及其词格的问题。希望大家阅读原文,阅读例句,理解我的意思。但为了严谨写作,我也检查了原文。按照我的意见,这两个例句都是误译,所以我也会给出简单的分析和理由。 怎么说呢?我理解这个事工的价值,也理解大概译者是自愿者,或者在神学翻译上还有进步的空间,所以讨论只是为着共同提高而已,别无他义。现在有理想和行动能力,能真正着手翻译清教徒文献的,实属难得,也颇值得鼓励。希望这些讨论,能促进这个事工的提高。 我翻译过一点清教徒,觉得是生平所见最难的文本。但这个事工选择的文本,据说并不太难,多是讲道稿等比较口语化的内容,所以能够充分地进行下去。 神有时会照祂所喜悦的突然拿去我们所爱之人。如果他们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准备——但若是认为,他们之所以经历长期或严重的痛苦,只是为了让我们为分离做好准备,这种想法是可耻的。 对译文的单独分析。 我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从语法上讲,这是一个破碎句,也就是说,只有条件语句的条件部分,然后作者的思绪就飞到天外去了。保罗在以弗所书3章开头的地方,也是这样干的。 破折号之后的内容,我没有弄清和前面几句话的关系。 It pleases God sometimes to remove our loved ones very suddenly. If they are fully prepared for the change—it is ignoble in us to wish that they had suffered long or severely, merely to prepare us for the separation. 参考原文,发现译者把wish的意思翻掉了。 我的译文:神有时会照祂所喜悦的突然拿去我们所爱之人。如果他们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准备——但若我们仅仅是为了自己预备好与亲人的分离,就希望他们经历长期或严重的痛苦,无疑是一种可耻的想法。 我觉得译者把因果颠倒了,“之所以经历……,只是为了……”,使得这句话很难理解,和原意大概也不太符合。 现在的问题在于,许多译者稍微碰到复杂的句子和需要精细的表达,就可能多少显得粗枝大叶。(这也是昨天我批评另一位译者的意见)。 大卫也在成年时失去了一个儿子,并以一种可怕的方式,他试图抢夺他父亲的合法王权。 中文的句子里只能有一个主语。这句话的主语是“大卫”。在句子中其他和主语匹配的代词,因为没有主格和宾格之区分,所以默认都是指主语。如果这句话里的他要指另一个人,需要非常特殊的理由——而这里并没有语法上的理由。 David, too, lost a son in mature years, and in an awful manner, fighting against his father’s lawful authority....

January 30, 2022 · 1 min · eddy

事工哲学(123)|手扶着自行车把向后看

春节前和重大建管95的硕士同学们见面吃饭聊天。毕业快25年,大家的孩子们都长大了,也不大有人劝酒了。 10年零10天之前,Emma和我放下了国内的一切,去了CIU。当年公司的小伙伴们,现在大概也已经财务自由了——当然,我们也财务自由了。 昨天接到一个“猎头”电话,希望我重回IT行业。有一瞬间,我似乎动心了,只是在仔细检查了工作描述之后,我才发现我大概已经回不去了吧。 傍晚带着David出门散步,我给他解释为何我不能再做“网管”了。一个人的学历和经历,无论如何对于职业选择都构成某种制约。20多年前我已经做过大公司的技术总监和总工程师,拿着软件理论/人工智能的博士,系统分析师的证书,在CIU的时候又做过IT部门的Helpdesk,拿过一小时8美元的学生工资,因为语言问题到处被各个部门的员工投诉,到了这一切都结束多年之后,现在大概已经不可能再去做“网管”了。如果没有那么多包袱,也许我做个愉快的“网管”还是不错的。 突然发现,读神学的经历甚至有些“traumatized”。异质的文化似乎对人是一种隐秘的伤害。 讲道工作坊上,有位弟兄提出一个问题:讲道的时候是否(或者如何避免)使用自己的故事和经验? 我回答说,我自己是常常用自己的经验和故事的。一来,传道人讲的内容若自己也做不出来,或者没有经验,听众是听得出来的。另一方面,如果总是用摩西、大卫、保罗、奥古斯丁、加尔文或路德为例,在应用的示范上总是显得隔膜。唯一的问题是,有些人可能没有真实的生活,也没有工作要做,所以经验的密度可能较小,或者不能持续不断地产生新的经验吧…… 论到无法产生新的经验一事,比如有人遇到难题,第一个想法就是再读一个学位。希望成为“学者型牧者”的不在少数,起因或许只是在牧会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而已。有趣的是,另一个学位似乎很少可以解决真实的问题(请一开始就考虑双学位吧),只是把问题推迟或者改换了类型而已,而且大部分认真读完神学博士的人或许都离开牧会现场,难以回去了。 最近也看了一些译者的翻译,比如某位当红的年轻改革宗传道人的译书。译文通顺,意思也基本不差,但粗枝大叶,英语和汉语的细微之处一概抹杀,句式和表现力比起原作而言似乎缺了精密和文采,只能算及格之作吧。另外看到的几个译者,似乎也还稚嫩,除了技术问题之外,在翻译的基本哲学、心理学和社会学上还需要许多探索。在我看来,打算做当代哲罗姆式的译经,是不大现实的。 好处在于,年轻一代译者正在兴起,也在成长之中,选题的丰富性也更多了,总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也许过几年,我的确可以放弃自己半路出家的翻译工作,回头去做那个半路出家的网络安全或者网络管理之类的看门老头职业了。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博客:https://eddyemma.com 出品人:跨文翻译(kuawentrans.com),以职场作为宣教平台。 这个博客是由普通读者支持的。若您或您的教会愿意支持跨文翻译的事工,请使用 https://paypal.me/eddyemma 或以下二维码。

January 29, 2022 · 1 min · eddy

神学翻译杂谈(27)|作为工具的译者(下)

过年之前的社交活动,杯觥交错的间歇,在新开通的9号线地铁和3号线轻轨上穿行之际,听了一遍Viktor Frankl博士的“Man’s Seaching for Meaning”。一本打算匿名发表的小书,无意中成为了大热的经典。 简单地说,Dr. Frankl是维也纳心理学的第三学派。佛洛伊德的will of pleasure, 阿德勒的will of power, 加上Frankl的will of meaning,启发了整个现代心理学。 我早年猎奇《梦的解析》,大学毕业之后读过《自卑与超越》,但似乎错过了《人生意义的追寻》,只记得其中一句话:我们中间最优秀的人,早已在集中营中死去。 Frankl从祈克果的存在主义哲学(神学)得了力量,“Life ultimately means taking the responsibility to find the right answer to its problems and to fulfill the tasks which it constantly sets for each individual.” 这是一种真实的力量,支撑他度过了奥斯威辛,以及从非人的集中营出来之后重新成为人的日子。 有时我会收到一些正式的通牒,以这样的方式开头: “Dear Eddy, recently we noticed that……”我一看到这样的措辞,心里就开始紧张,总觉得这是会带来某种法律后果的交涉。作为一个译者,我总觉得自己处于弱势,无法坦然地面对客户——或者说,作为译者,我并没有接触到真正的客户(读者)。 我一直希望建立一个神学翻译基金会,可以筹集一些经费,对好的神学翻译项目、优秀的译者予以一定的补助。同时,最好设立一个目标语言为汉语的神学翻译奖,以及每年的神学翻译工作坊或者神学翻译研讨会。 这个基金会的补助是外在于出版机构的,也并不干涉选题或指定译者,只是在机构支付给译者的酬金基础上,额外补助,使得译者可以更从容地翻译。但也许需要译者更多地、早期地、直接地与读者互动,比如发表和交流一些试译的文字,或者讨论翻译中涉及的有趣主题。 要避免译者成为翻译行业中的工具,使之最大限度保持独立的创造力,大概enjoy (will of pleasure),enpower (will of power), endowment(will of meaning and income) 需要结合起来。 今年所谓的“跨文翻译团队”已经有5个合作译者,5本书同时推进。到了月底,我要忙着OCR各种彩色带图的PDF,校对英文,上传SmartCAT,分发给各位合作的译者。然后审读修改他们的文字,统计字数,提交发票,和客户结算,收款,汇款……纠正汇款和计算失误。我能体会那种成为机器的感觉——需要注意力,不需要创造力,需要重复机械的劳动,不需要想象力……我甚至不忍心把这样的工作交付给译者,因为我知道,他们多半会被这些琐事压垮的,不是离职就是翻译质量下降——都不可接受。 大概已经是极限了,今年上半年不再启动新的合作翻译项目,不再试译新的译者。我会意识到,成为机器并不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博客:https://eddyemma.com...

January 26, 2022 · 1 min · eddy

神学翻译杂谈(26)|作为译者的人(中)

和Andrew开玩笑,“木星的光环靠自转,神学博士的光环靠内卷”。 最近在翻译以弗所书的注释。Hoehner的注释是从希腊文开始,然后自己翻译(大体上按照希腊文语序),然后再逐字研究和注释。 这样的注释书翻译,无法顺着和合本或者任何中文译本。所以,我的画风大体上是这样的: 但我想讨论的是译者的生态,所以开篇的那句话应当是: “木星的光环靠自转,博士的光环靠内卷,译者的光环靠回卷……“ 翻译是这样的。当我看到unwholesome这个词的时候,我并不知道Heohner后面会如何评论这个词。所以,我首先会按着字典含义,并接受和合本的”污秽“。到了具体注释的地方,Heohner说, In the present context the word could not be rendered “rotten” but it could be “foul, putrid.” However, because of the immediate following words the implication appears to go beyond just foul language. Since all words are to build up fellow believers, it may well be that the adjective σαπρός has the idea of “unprofitable”,and could be translated “unwholesome”。 所以,这里明确地说,这个词不能翻译为”污秽“,而是具有”无益“的意思,可以译为”unwholesome“。 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开前面的译文12句话之外(还是因为unwholesome是经文中需要解释地第一个词,所以不是太远)。 于是,我需要回卷到所有出现unwholesome的地方,并调整译文,确认整本书里术语的一致性和表述的流畅性。 简单地说,翻译不是一个线性过程。一个负责任的翻译,会不断地回到从前的译文上进行调整,因为他/她在翻译后面的文字时,发现了新的信息,恍然了旧的错误。 我在提交以弗所书注释的译稿时,每一次都会提交不少修改。有一次,我发现Meyer这个名字在我的术语库里是迈尔,而在译文中有一部分被神秘力量译为了密尔。这位老兄写过一本Critical and Exegetical Handbook to the Epistle to the Ephesians and the Epistle to Philemon,在Hoehner的书里引用了一两百次。...

January 24, 2022 · 1 min · eddy

神学翻译杂谈(25)|作为人的译者(上)

金晓宇先生已经有了一个百度百科的条目,抬头就写着“翻译家”几个字。原来他是1972年生的,今年就50岁了。 一个创造力很强的bipolar. 似乎从来没有人把译者视为“人”。按照马克思的理论,无产阶级要赢得全世界,靠的是被物化的身份所形成的组织能力。人是可以替代的零件,附属于机器(比如卓百林老师银幕上可以笑出眼泪的modern time,和切斯托顿笔下的modernist)。就业不足是为了保持旺盛的劳动力市场,以替换burn-out的劳动力。 这是一个物化的世界,人不能称之为人。 我自己的经验(嗯,既然可以说经验,我还是有主体意识的人吧),孩子们淘气也会影响到我翻译的,Emma在厨房里轻声说一句“垃圾箱又满了”,也会影响到我的翻译。我们为这事讨论过好几次,结论是,1)去书房工作;2)带着耳机;3)戴一顶特殊的帽子为记号,孩子们看了就不打扰我工作…… 所有的方法都无效,因为专注力是一种可以消耗的资源,但无法在翻译项目中报价。 我合作过不少译者,在漫长的项目过程中,他们会出现各种状况。和家人起了不快,孩子生病了,父母要照顾,另一个项目在催稿,电脑坏了,失眠了,在网上和人怼了几句话…… 没有人可以像机器一样工作——这即是翻译迷人的地方,也是有些谜之翻译的出处。 理论上来说,一本书的翻译质量应当是前面差一点,后面会越来越好。但我疑心大部分书籍后面的质量会更加不堪,因为人的因素参杂其中。 没有人关心译者的心理健康。也许还有bipolar吧,不知道,就像没有人关心流水线上机械工作的工人一样。 金晓宇是一个很好的隐喻,一个天才的bipolar,一个价值千字50-60元的译者。对了,有人关心过一个译者要查询多少资料,花费多少时间才能译出一本《本雅明书信集》里的千字来?也许是2个小时,也许更长时间。 其实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了。按照公开资料,金晓宇50岁,一共翻译了600万字,总价值36万元,第一本书出版于2012年6月,也就是说他从40岁到50岁之间,每年大约收入3.6万元,一个月大概3千元,或者一个月翻译输出5万字,一天(22.5工作日一个月)大约2.5千字的输出。 天才译者罢了。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博客:https://eddyemma.com 出品人:跨文翻译(kuawentrans.com),以职场作为宣教平台。 这个博客是由普通读者支持的。若您或您的教会愿意支持跨文翻译的事工,请使用 https://paypal.me/eddyemma 或以下二维码。

January 22, 2022 · 1 min · eddy

神学翻译杂谈(24)|从“但以理”到“跨文翻译”

去年和几位朋友一道探讨了“事工倍增循环”模型之后,我意识到把一个事工设计为多目标的缺点。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心不搏二兔,一仆不事二主,大抵都是如此。 所有事工都是经过祷告,刻意设计的。“跨文翻译”也是如此。我需要一个自己的企业,以对接翻译项目。不然,就面临着20%劳务报酬税的问题——这是在2015年我尝试以神学翻译作为BAM模式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多少人能够体会,一个译者每辛苦工作5小时,就有一个小时的劳动被剥夺;没有合作机构会为零工经济下的译者交社保,医保,唯一可做的就是每个月不超过800元的细水长流(按照我的计算,800元无法养家,而且翻译的量积累下来,可能100年也领不完),或者一次性代扣20%之后的买断价。 我知道制度如此,无可争执;合作机构也是刀尖上跳舞,朝不保夕。所以我只是对第一家合作的出版机构说,请和我的公司签约,把钱全给我,我来处理自己的税务问题。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翻译公司——“但以理”的来由。不过后来发生了其他的问题,特别是我离开Logos教会,暂时回到美国,只好将“但以理”注销了。注销这家公司用了两年时间,花了1万多,基本算是资不抵债,没有节约任何成本,唯一获得的是良心上暂时的平安。 为了安全起见,“但以理”注销之后,我在美国注册了“Kuawen, LLC”。严格地说,请叫我“外商”好了。 但注册公司只是将纳税的掌控权拿了回来——无论如何,低收入家庭是可以退税的,所以尽管美国也是一个高税率国家,但每年有税表,对于孩子们将来申请大学奖学金或贷款会有些帮助吧。多目标决策就是这样来的。 但另一个问题是所谓“千字50-60元”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在这个费率下靠着翻译活下来,DeepL都不行。 所以我为跨文翻译设立了一个基本的报价底线,主要的意图是确保我们一家人能靠着翻译活下来。这是一个反向求解方程的过程,统计一个月可以用来翻译的时间,统计能够输出的字数,然后根据一家人的开销来设定最低报价。 我的翻译速度大概是市面上神学译者平均翻译速度的2-3倍,质量和正确度大概在top 90-95%位置,工具的使用效率可能在top 1%区间,但要靠翻译养活我们一家人,我的报价至少也要在市场报价的4-5倍才行。 当然,这种报价让我丢失了不少项目,甚至丢失了客户。但我没有情怀,并不打算为了神学翻译而饿死,所以只是和编辑们互道珍重,彼此理解。 最典型的案例类似这样,客户评论说,Eddy的翻译要好不少,但另一个译者报价低了太多,所以我们还是找别的译者吧。当然,我疑心这种选择很可能产生四种结局之一:项目失败,书出不来;编辑重译50%之后burn-out辞职,书的质量还是不太好;质量就是一个笑话;找人重译。 大体而言,神学(文学、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翻译市场已经失效。管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在管制之下,低效市场是显然的。 但这种低效会很快向着上下游传播,译者是经济上最弱势的一环(没有群体,没有公会,没有议价能力),几乎很难避免地继续用爱发电。读者也是弱势环节,但他们可以选择不买翻译质量低劣的图书。其余的环节,无论是编辑还是出版方还是销售渠道,大概也不会有赢家。 虽然已经不是那么肯定,但我仍然希望能借着一些形式上的创新,改变这种处境。这就是跨文翻译的多目标规划。 我多少还是有些盼望,不过今年明显体力不支,许多事情都还没有着手处理。 2月份把以弗所书的注释译完,再来推动今年的自选项目了。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博客:https://eddyemma.com 出品人:跨文翻译(kuawentrans.com),以职场作为宣教平台。 这个博客是由普通读者支持的。若您或您的教会愿意支持跨文翻译的事工,请使用 https://paypal.me/eddyemma 或以下二维码。

January 21, 2022 · 1 min · eddy

事工哲学(122)|失语者与代言人

几周之前在广州和汉锋、豆豆吃饭,谈到豆豆的论文方向——“底层人群”。我好奇这个题目的定义,豆豆说,大体上失语的人群都算。也许是这样,互联网时代所有无法发声、发声不被听见的人都可以算失语人群。 我偶尔会接触从四线甚至五线城市来的基督徒。我不知道如何平等地和他们对话。我那惯于宏大叙事的心灵不知道如何接近他们。我能想象的不过是最好的神学,最逻辑自洽的体系,最充分引经据典的理论,最激情澎湃甚至略微push的Manipulation。 当城乡二元化处境下的廉价而失语的劳动力在城市里筑起一座座高楼,支撑起底层物流和基础服务时,我发现自己在另一个场景下失语了。 那天晚上我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那两个词,失语者和代言人,在我口舌之间纠结。在弄错了流程之后,终于轮到我发言。 于是我说,谢谢你们来城市里看我。在我有限的经验之中,若不是你们,我可能很难看见城乡二元之下更大的教会处境。严格地说,你们来到这里,是来服事和帮助我,让我看到福音的真实需要,帮助我找回失落的语言。在我看来,你们是福音现场最真实的代言人…… 但我还是有些失语,只能简单的结束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而下一次,我一定要请大家吃火锅。 最近有些厌学。虽然我知道这或许是理性选择——我做的事情和我的知识输入-输出速率暂时达成了平衡,但看到自带学者光辉的朋友,还是有点羡慕。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苦难也有各种各样。如果是低人一等的苦难,比如饥饿,我的恩人还可以承认我受苦;但若是高级一些的苦难,比如为思想所受的苦,他能予以承认的简直绝无仅有。因为他朝我一看,忽然发现我的脸与他想象中一个为某种思想而受苦的人应该有的脸大不一样…… 是呀,我该如何表现一种思想被困在厌学和渴慕知识牢笼中的苦恼呢?如何说服我的朋友,他们值得来城里看我呢?事实上,有许多人离去之后,再也不会回来,甚至会嘲笑那个给他们讲课的神学博士。 而我,甚至连苦恼的时间也不会有(因此只能焦虑),只能继续翻译下去(以回应那个”天才儿子“以及由此引发的各种讨论,在可以证伪的领域证明有人还在从事神学翻译),重读以赛亚(备课),预备主日的讲道(建国以后不能成精),为了月底的项目进度做校对和检查…… 版权所有:Eddy Zhang 博客:https://eddyemma.com 出品人:跨文翻译(kuawentrans.com),以职场作为宣教平台。 这个博客是由普通读者支持的。若您或您的教会愿意支持跨文翻译的事工,请使用 https://paypal.me/eddyemma 或以下二维码。

January 19, 2022 · 1 min · eddy